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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神魔難料,一念之間。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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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神魔難料,一念之間。(1)

“撒謊的話,會死的啊。”

雲冉冉楞了一下,一把將他推開,氣道:“都什麽時候了,師兄還在開玩笑。”

卿和恢覆成原先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,笑:“好,知道了,我會走。”

雲冉冉松了一口氣,轉眼便瞧見他身上沾滿了塵土,一定是方才靠的那樣近才沾上的。

眼前便浮現出他方才靠近的樣子,近在遲尺的眼睛和嘴唇,甚至能看清他濃密的睫毛……

臉頰“騰”一下又開始發熱,她用力甩甩頭,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,當務之急是助卿和脫困,外面一定有監視他的人,要如何做呢……

她擡眸看向樓上,心中一亮,拽著卿和的手腕就往二樓跑。

卿和稀裏糊塗的跟她走,也沒反抗,乖乖的任她牽了。

雲冉冉一直跑到小柒門前,“篤篤篤”的敲門。

片刻後,小柒便滿臉陰郁的打開門,一看到兩人牽著的手,更陰郁了。

雲冉冉不在乎他的小小情緒,只道:“小柒,你得幫個忙。”

她不管小柒同不同意一把將他推進房內,又把卿和拽了進來。

緊跟著,那房門便被關了起來。

片刻後門“吱嘎”一聲打開,雲冉冉滿意的先走了出來,隨後便是一臉陰郁氣壓極低的小柒,他一身白衣,竟是穿了卿和的衣服,做了卿和的打扮,一張俊臉氣的烏黑。

最後出來的卻不是卿和,而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大美人,烏發素衣,毫無點綴。

只一根木簪子閑閑挽個髻,就已是出塵的絕美,姿容瀟灑,若月下嬌花,雲中清仙。

大美人慵懶一笑,正是卿和清潤的聲色:“師妹,這樣不好吧。”

雲冉冉哪知他女裝居然離譜的好看,眼睛都直了,連連道:“很好,就是太美了,更引人註目。”

她看著卿和的臉蛋略一思量,伸出手將滿手的灰塵揉上他的臉,直將他揉的亂七八糟。

她再瞧,滿意了不少,當即道:“這樣就行了。”

卿和哭笑不得。

雲冉冉指著大門:“師兄同小二哥一道出去,小柒同我在窗前飲酒,小二哥會帶師兄直接出城,成敗在此一舉。”

“師兄若成功出去,便走的越遠越好。”

“往後若有緣,自有相見之時。”

卿和應了聲“好”,目光在她臉上略一停留,轉身離去。

小二哥在樓下接他,隨後沖雲冉冉擺擺手,帶著卿和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
雲冉冉則帶著小柒坐在樓下飲酒,她叫小柒學著卿和的模樣,學他懶散,學他玩弄酒杯。

小柒不樂意,繃著一張臉,連笑都不笑。

小柒慣常玄衣,這次換了白衣,顯得那張小臉愈發清俊,就是冷冰冰的,一點都不可愛。

雲冉冉便道:“師兄慣常愛笑,小柒,你得笑啊。”

小柒惱怒的看著她。

叫這孩子笑是不大可能了……

窗外忽然射來探究的視線,小柒卻還在跟酒杯較勁,也不肯將臉埋進陰影裏,絲毫沒有為卿和遮掩的意思,這下糟了,這可是要被看出來的。

雲冉冉一急,立刻湊上去,假意與他耳語,擋住了他的側臉。

卻不想這一下子靠的太近,近到幾乎能感覺到他皮膚的熱度,她心頭一跳,便欲後退,耳邊卻聞淡淡一聲:“別動。”

那聲音近在遲尺,呼出的氣息全落在她的臉頰上,熱熱的,酥酥麻麻。

小柒不緊不慢的道:“若你動一下,我便不扮卿和。”

雲冉冉一怔,隨後一個爆栗敲在他腦殼上,惱道:“威脅誰呢?我教你這個了?”

小柒痛苦的捂著腦袋,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雲冉冉退回去,捏著他的小臉轉了個方向,只留了個後腦勺給監視的人,這才道:“我知道你不喜歡師兄,待得一炷香過,他走遠了,你就回房換掉。”

小柒憤憤不平:“你眼裏就只有卿和。”

雲冉冉嘆口氣:“生死攸關啊。”

小柒冷哼一聲:“他哪兒那麽容易死。”

雲冉冉不知道說他什麽好,將手中的酒杯塞進他手中,只道:“師兄是個好人。”

小柒聞言冷笑:“他好個屁,不若我與你打個賭。”

“我賭他不會走。”

雲冉冉道:“怎麽會呢,他都答應我了,一定會離開的,哪有人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。”

小柒看了一眼雲冉冉,道:“所以他是個瘋子啊。”

雲冉冉只覺得他在胡說八道。

小柒冷聲道:“他這個人,睚眥必報又小心眼,哪會這麽溫順的離開。”

雲冉冉道:“別胡說,師兄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
一炷香後,雲冉冉估摸著卿和已經成功出城,便叫滿臉不情願的小柒回房去,就在這個時候,小二哥匆匆忙忙從境雲客棧外跑回來,一直跑到雲冉冉面前,喘、息著道:“不好了,出事了,那個小哥被仙人帶走了。”

雲冉冉心頭一震,一下子站起來:“怎麽回事?”

小二哥擦擦額頭的汗:“我也不知道,原本一切都好好的,我還特意叫村民們多出來走動,掩飾我們,是以我同那位小哥並未引起註意,我一路將他送出城且給他指了路。”

“我親眼瞧見他上了我給他準備的馬車,走了很遠。”

“我不放心,在城門處也守了片刻,直到確認沒人察覺,才折返,可折返到一半,便瞧見氣勢洶洶的一隊仙人從城門外回來,正帶著那位小哥。”

這是怎麽回事?雲冉冉急忙問:“往什麽方向去了?”

小二哥道:“城主府。”

雲冉冉眉心擰成一團。

“難道是有什麽追蹤法寶?不應該啊……”

小柒在一旁冷笑:“他定然是自投羅網。”

雲冉冉惱怒的瞪他。

小柒道:“你不了解他,他這人壞的很,做事都有目的,而且心眼極小,惹到他的一個都不會放過。”

“我猜他回來,八成是想殺人。”

雲冉冉生氣了,惱道:“閉嘴。”

小柒雖不服氣,但也沒有再說。

雲冉冉謝過小二哥,小二哥離去後,自己便悶頭坐下,陷入沈思。

小柒忍不住道:“你該不會在為他擔心吧?沒必要。”

雲冉冉半天沒說話,片刻後擡起頭來。

“我得去救他。”

小柒露出了扭曲的表情,許久之後道:“也行,那你就親眼去看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。”

·

城主府·地牢

黑鐵鑄成的牢籠散發著厚重的血腥味,插在墻壁上的火把照亮了汙跡斑斑的地面。

就在這骯臟陰森的牢籠中,鎖著一個謫仙般的白衣青年,他雙腕和腳踝被分開,用黑鐵鏈拷在墻上,牢牢釘死。

青年低垂著腦袋,烏黑的發從耳側落下來,遮住了面容。

一條小金龍從他的腕間探出腦袋,四下觀察後才小聲喚。

“大人,大人。”

青年沒有回應。

小金龍猶豫片刻,不敢指責卻又實在忍不住,小心翼翼的道:“大人,您方才不是走了麽,為何要回來啊?”

小金龍正是長麒,而青年自然是卿和。

長麒不禁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兒,在姑娘和小二哥的幫助下,大人非常輕易的便離開了境雲城。

出城是對的,上回屠龍的力量讓太華宗嚇傻了,連夜修覆鎖鏈,導致大人現在修為再度被壓制,雖說從青雲和昊天手上逃脫不成問題,但如果被發現魂體逃出地淵,本體一定會遭到嚴苛針對,那時候脫困就無望了。

可他一出城便將身上的衣裙盡數換了,恢覆了本來面貌,這很容易會被發現的啊,大人怎麽總是這麽拎不清,是失了智麽?

他真的快要被大人氣死了。

大人當真就沒走,果不其然,昊天的弟子很快便發現端倪,追了上來,大人竟然沒什麽反抗,輕易就被帶走了。

他真的不明白,大人究竟在想什麽。

後來隊伍途徑境雲客棧的時候,大人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,他忽然想起大人曾說過的話。

【如果真的被那樣對待,會來救我麽?】

那時候姑娘很認真的答應了……

大人該不會……

在試探吧?

造孽啊,大人怎麽可以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,愛情怎能是如此不堪的模樣。

姑娘不來,大人傷心,可姑娘來了,拼上性命救了大人,若有一日得知被欺騙,也會生氣吧?

大人怎能如此糊塗。

“大人,你究竟知不知道,姑娘若要來救你,面對青雲和昊天,很有可能會受傷,您良心都不會痛麽?”

大人面容平靜,絲毫不痛。

他憂心忡忡的道:“大人,您一定會遭到報應的。”

青年低垂著眉目,始終不發一言。

小寵物惱了,張牙舞爪,叫你囂張,你不懂愛,你遲早付出代價!

·

雲冉冉左思右想,似乎只能去找顧亦亭,雖然在洛玉的攪合下不太愉快,但好歹還有些交情。

如果能說服顧亦亭放她與卿和見一面,也許能想出什麽辦法。

她當即要出客棧,剛打算叮囑小柒守在這裏,小柒已跟上來。

他要去便去吧,雲冉冉不再耽擱,一路趕去了城主府。

城主府如今重新翻修過,已恢覆了從前的樣子,青雲和昊天一行均都落腳於此。

門口有弟子把手,雲冉冉走上去掏出了身份令牌,兩名弟子見是青雲親傳,自然放了她進去。

雲冉冉沿著城主府寬闊的長廊尋找顧亦亭的位置,很快便在偏廳找到了他。

她沖他招手叫他過來的時候,他還楞了一下,不過很快便朝她跑來,雲冉冉還未說話,顧亦亭便道:“聽師兄的沒錯吧。”

雲冉冉便問:“卿和師兄是被你們抓了?”

顧亦亭道:“不錯,在即將逃走之際被抓了,定然有問題,不然為何要逃走?”

雲冉冉被這強盜邏輯哽了一下,但有求於他,自然只能壓下,軟聲道:“師兄,我知道我們這些日子有隔閡,但從前那麽多年相處總不是假的。”

顧亦亭也道:“那是自然,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師妹。”

“你別在外面亂跑,回太華宗,好好同玉兒相處,相信師尊也不會對你如此冷漠。”

雲冉冉想說得真好聽,自從洛玉來了,她就沒做對過一件事,無論什麽都是錯。

她明明沒做什麽事兒,對顧亦亭和師尊也算盡心盡力,就莫名變得疏遠,若真回去好好相處,名聲只會更壞,顧亦亭和青雲也會被挑撥的對她更加冷漠。

但嘴裏不能這樣說,於是她道:“我知道了,我來此,只求師兄一件事,能不能讓我最後看一眼卿和師兄?”

顧亦亭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。

雲冉冉道:“我同卿和師兄一路相處,多少有了感情,這次他兇多吉少,我只是想同他說兩句話,說完就走。”

“我沒求過師兄,還請師兄看在我曾那麽努力找過師兄的份上,幫我這個忙。”

顧亦亭猶豫片刻,終是點了頭。

“行吧,昊天前輩已經審過一輪,至少確定他修為不高,沒什麽危險手段,接下來要深入靈府和魂魄搜查,需要準備材料和靈石。”

“你就趁這個當口去吧。”

“李子承正擔任看守,你帶著我的令牌,他應該會放行。”

雲冉冉正要接過令牌,有人嬌笑著出現。

“師兄糊塗,怎能隨便放人去見那麽重要的犯人。”

雲冉冉擡眼一瞧,是洛玉。

她按住顧亦亭伸出的手,柔聲道:“師兄真是好人,可若出了什麽紕漏,師尊乃至太華宗怪罪下來,擔責的可是師兄。”

“別叫人三言兩語騙了去。”

·

城主府·地牢

被鎖住的白衣青年衣衫殘破,處處透出血跡,頹然的低垂著腦袋,像是全身的筋骨都斷了,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。

看守的弟子在牢籠外閑聊嬉笑。

有人小聲問:“昊天尊上方才打的那樣狠,一般人都承受不起,師兄,他不會死了吧? ”

李子承冷聲回:“死了也沒事,魂未離體,只要能搜魂就行。”

那人嘀咕道:“那倒也是,這家夥慘是真的慘,不過誰叫他同那位不清不楚,都是活該。”

李子承掃了一眼白衣青年,想起方才他毫無反抗能力的樣子,不屑的移開了視線。

嬉鬧之聲又大了起來。

青年的胸口處鉆出一只小金龍,虛虛的趴著,對著青年小聲叫喚。

“大人,大人。”

青年艱澀的眨了一下眼,血珠便從睫毛上滾落下來。

小金龍心疼又生氣:“昊天方才太狠了,您還撐得住麽?”

青年悶笑了一聲,更多的血珠滾落,染紅了他半張臉。

長麒氣惱道:“這都是您自找的,好端端的以身試險,拿自個兒做賭註,還要害姑娘受苦,不值得同情。”

卿和啞聲道 :“那你別吵了。”

長麒一堵,更氣了:“我得說您,我不說沒人說,您這樣下去沒人愛了。”

卿和嘆了一口氣。

長麒看著他斷掉的四肢,紅著眼道:“您到底經歷過什麽,怎麽這麽不信任別人呢。”

“您這次長個教訓,下次千萬別這樣了。”

“您不能再騙姑娘,也不能再用這種不要命的法子。”

卿和似是太過疲憊,閉上眼,不發一言,默默流血,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。

長麒嘰裏咕嚕說了半天,發現絲毫沒有回應,也不敢兇,只得委委屈屈的問:“你究竟聽沒聽見?”

那人許久才睜開眼,模模糊糊問了聲:“會來麽?”

長麒更生氣了,沒好氣的道:“這次會來,下次也不會了。”

卿和沈默片刻,又問:“真的會來?”

長麒道:“會吧,您不是都聽阿婆說了麽,姑娘要給她挖樹,姑娘都能替一個陌生人做到這個程度,答應你的事兒又怎麽會反悔?”

聽到他這樣說,卿和唇角微勾。

長麒嘆息道:“待會兒昊天會來搜魂,您從現在開始安分點兒,莫再折騰了,姑娘若是來了,您就跟著走,可別再起別的心思。”

長麒一邊默念著“造孽啊”一邊閉上嘴。

牢房裏便變得安靜,只餘卿和微弱的呼吸聲。

看守的五六名弟子音量低了下去,不時掃向卿和,說些不幹不凈的話。

卿和擡起眼皮,瞅了一眼外面。

長麒急忙攔:“您可千萬忍住,別功虧一簣,若是殺了他們,姑娘這時候進來瞧見了,您還怎麽說的清。”

“大人別沖動,冷靜。”

卿和覆又垂下眼。

長麒松了一口氣,只希望看守的那幾名弟子識相些,別再惹這個祖宗。

可時辰一點一滴的過去了,姑娘卻連個影子都沒有。

長麒心裏逐漸焦躁,他甚至不太敢看卿和的臉,大人瞧著什麽都不在乎,做出的事情也混賬,可終究是抱著極大的期待吧?

若姑娘真的不來,他定然很傷心……

小寵物輕咳一聲:“許是什麽事兒耽擱了,您再等等。”

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又過去了,依舊毫無動靜 。

這下連長麒都繃不住了,姑娘該不會不來了吧?若說姑娘遇到生命危險那不至於,天衍仙尊跟著呢……

所以不來的話……

他心裏七上八下,偷偷看了一眼大人,大人抿著唇,眼睛裏摻了血,看上去有些滲人呢……

叫你試探,試探就會失敗,該!

雖這樣想,可又忍不住替大人難過,就在他自我矛盾份外割裂的時候,牢房外的看守忽然爆發出一陣笑聲。

嘻嘻哈哈的格外刺耳。

垂首不言的大人驀然擡起眼,冷冰冰的望了過去。

長麒心頭驟然一跳。

李子承感受到青年的目光,嘲弄的道:“看什麽看?找死?”

長麒驚的出了一身冷汗,急忙低聲哄:“大人別跟他一般見識,這時候動手不行,姑娘也許下一刻就會出現,您別任性,再堅持一下。”

“您試探都試探了,還被發現就真的不好。”

“大人,求求你……”

話音未落,耳邊便傳來鎖鏈斷裂的聲響。

長麒瞳孔一縮,滿臉都是驚恐和痛苦。

這聲音在牢房裏格外清晰,李子承自然聽見了,他眼眸一瞇,便瞧見那垂死的青年竟不知何時掙脫了全部鎖鏈,搖搖晃晃的離開了禁錮他的墻面。

他全身是血,面容藏在陰影裏,四肢軟綿綿的垂著,站不穩似的搖晃一陣,停住了腳步。

李子承也察覺出不對,但昊天仙尊已經審過一輪,確認這青年是個修為低下的廢物,沒什麽威脅程度。

他應該能應付,於是他拔出自己的靈劍,咬牙呵斥:“滾回去。”

青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,那氣勢有些駭人,一時沒人敢上前。

就在這個當口,空氣中傳來了令人難受的骨頭融合的聲響,正是從那青年身上傳來。

李子承捏劍的手微微出汗。

片刻後,那聲音止了。

李子承無法忍受這詭異的場面,提劍要上前的時候,那青年緩緩擡起了蒼白的臉。

鮮血染紅了他的臉頰和瞳孔,薄唇抿出一個不悅的弧度,渾身散發出詭異又瘋狂的氣息。

李子承驚悚的看向他。

青年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他身上,沈默片刻,凝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。

李子承還未反應過來,便瞧見青年隨手拔起釘在地上的石椅,猛然朝他砸來,速度之快讓他根本無法躲避,好在兩人之間還有牢籠的鐵欄桿,石椅壯烈的砸在鐵欄桿上,雙方都在一瞬間粉碎。

李子承被這巨變驚醒,恐懼與憤怒一瞬間湧上心頭,他握緊手中劍,打算狠狠教訓這個混蛋,頭頂卻陡然被黑影籠罩,寒冷至極的氣息一瞬間將他包裹。

他駭然擡頭,驀然對上了青年血紅的眼眸。

他什麽時候……怎麽這麽近……

就在他思緒混亂的時候,青年一瞬間扣住了他的脖頸,惡鬼一般的男人偏過腦袋,沖他露齒一笑。

劇痛一瞬間傳來,他的眼前一片血紅。

·

雲冉冉沒想到洛玉這個時候插手,讓她有些措手不及,這女人並不是真的關心顧亦亭,就是想要與她對著幹。

可真是糟糕透了。

顧亦亭被她按著手,整張臉都變得粉紅,隨後附和道:“玉兒說的有道理,卿和是重要的犯人,可不能出紕漏。”

雲冉冉眼看著他收回了自己的令牌,痛心不已。

洛玉高傲的望著她:“師姐真的只想說幾句話麽?還是有別的企圖?”

雲冉冉道:“我能有什麽企圖,不過同伴一場,告個別而已。”

洛玉不懷好意的道:“我倒覺得你同他交情匪淺呢。”

雲冉冉覺著再這樣下去,洛玉是鐵定不會讓她見了,幹脆佯裝惱怒道:“胡說什麽,不過泛泛之交罷了。”

洛玉瞧見她的表情,故意道:“方才還同伴一場,如今怎麽變成泛泛之交了?或許師妹想見那人並不是感情深厚,而是做賊心虛吧。”

雲冉冉躲閃著她的視線,弱聲道:“誰做賊心虛,你別血口噴人。”

洛玉走近她,冷聲道:“該不會你才是同那位有牽連的人吧?你生怕卿和說出你來,才急切的想要見他,想要毀滅證據。”

雲冉冉想,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呢,這胡說八道的本事真是厲害極了。

她往後退了兩步,故意轉身往外走,邊走邊道:“我不見了還不行嘛,誰稀罕。”

還未走手腕便被洛玉攥住,一枚令牌被塞進她的掌心,洛玉笑道:“見,現在就去,我同師姐開玩笑的。”

雲冉冉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,但她沒有別的退路,剛想叫小柒先行出府,那家夥卻走在了她的前面,她只好無奈的跟上去。

兩人的身影將將消失,洛玉便對身後的顧亦亭道:“師兄,我始終覺得師姐怪怪的,她與卿和走的如此近,又千方百計要與卿和聯絡,卿和有嫌疑,師姐也脫不了幹系……你還是通知青雲仙尊去看看吧。”

顧亦亭覺得很有道理,點頭之後便前往青雲的住所。

而此刻的雲冉冉則一把拽住了小柒,急道:“你不能同我去地牢,洛玉定然要將我與卿和算作同黨,待會兒恐怕危機重重。”

小柒望著她,不悅道:“那你還去做什麽,同我離開這裏。”

雲冉冉道:“我答應了卿和師兄,定然要去找他,不能放任他不管。”

小柒惱了:“你知道可能無法逃脫,還要去送死?就為了那種人?”

雲冉冉急擺手:“說哪去了,怎麽就送死,我同師尊和師兄雖有隔閡,但怎麽也曾有感情,多半會留我一條命,不會死的。”

小柒氣道:“你真是怎麽勸都不聽,活該吃這種虧。”

雲冉冉無奈道:“你聽話,回去吧。”

小柒默了一下,幹脆拽過她的手腕,拉著她往地牢的方向去,口裏冷冰冰的道:“那就一起去看看,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。”

“究竟值不值得你付出性命。”

雲冉冉用力掙紮,可小柒攥的很緊,她只得跟在他身後。

小柒身材高大,擋住了她部分視線,少年氣呼呼的聲音隨著夜色裏微涼的風飄過來。

“以他的性子,等個一時半刻就會承受不住,這會兒怕是已經發瘋了。”

“你看到什麽都不要驚訝。”

“因為他,從來與你想的不同。”

雲冉冉只覺得少年可能到了叛逆期,什麽話都聽不進去,對卿和有無窮無盡的敵意,苦悶的嘆口氣,又操心著這家夥要怎樣平安的離開,一時焦慮不安。

就這樣糾結著,兩人已進了地牢大門,穿過插著火把的長廊,很快便走到了深處。

按說裏面應該有不少看管人員,可兩人行進許久都沒有看到一人,甚至連聲音都聽不見。

地牢裏安靜的可怕。

雲冉冉心頭一跳,沒道理這麽安靜,這裏難道發生了什麽?就在她拐過一個彎後,鼻端驀然飄來淡淡的血腥味,再往前行,那血腥味變得愈來愈濃烈,濃烈到讓她心中升起恐懼。

她想出聲提醒少年,可少年卻像什麽都未察覺到一樣,只是拉著她大步往前走。

就在血腥味濃烈至極之時,少年驀然停住腳步,伸手一拽,將雲冉冉拽到身前。

雲冉冉踉蹌站定,待得看清前方時,瞳孔驟然一縮。

眼前的一切沖擊力太強,讓她久久無法回神。

就見地上歪七扭八躺著幾個殘破的屍體,盡數被血液浸泡,死相實在淒慘,讓人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。

而那個溫潤愛笑的白衣青年正全身染血,優哉游哉的立在屍體中央。

他臉頰上布滿血痕,一雙瞳孔紅的妖異。

他看見突然闖進來的姑娘,微微一怔,隨後擡起眼眸,一瞬不瞬的望向了她。

場面太過驚悚,雲冉冉半晌說不出話。

少年冷漠的掃過前方亂象,不著痕跡的護住姑娘 ,低聲同她道:“可看的清楚?”

“他還是你認識的卿和麽?”

“我早說過,他不是什麽好人。”

青年的指尖還在不斷滴血,他未發一言,只是用那雙冰冷又隱隱發瘋的眼眸望著她,像是在等待什麽。

寂靜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,暗橘色的燈火明明滅滅,像是晨時熹微的朝陽,又像是跌落深海最後的餘暉。

青年俊美的臉頰一半溫潤一半邪異。

神魔難料,一念之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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場面太過震撼,一時沒人出聲。

寂靜的空氣中只有淺淺的呼吸和燈油燃燒的聲響。

長麒小心探出腦袋,氣到無語,都叫大人別輕舉妄動,這下翻車了吧,被姑娘親眼瞧見,看他還怎麽解釋。

造孽啊……

姑娘臉色的震驚之色還未退去,恐懼和遲疑浮現在瞳孔之上。

小柒給了她一些緩沖時間,這時候開口道:“可看懂了?”

雲冉冉這才回過神來,她擡眸看向卿和,輕聲問:“是你殺的?”

卿和“嗯”了一聲。

長麒小聲悲鳴,捂住了眼睛。

小柒則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冷笑:“就知道這混蛋忍不住,你現在知道我說的都沒錯……”

姑娘走上前,小心的碰了碰卿和染血的衣袖,柔聲道:“師兄傷的重不重?”

卿和微微一怔。

長麒和小柒也楞住了。

雲冉冉仰臉看他,誠懇的道:“還能走出地牢麽?要不要我背你?”

卿和黑眸微微睜大,似是不可置信,隨後移開視線,將表情藏進陰影中。

小柒炸了,他一把拽過雲冉冉,恨鐵不成鋼。

“你到底在說什麽?事實擺在你面前,你都看不見?”

“你為什麽這麽盲目的相信他?他究竟給你吃了什麽失魂藥?”

“還是你就是如此天真幼稚,為了一張臉就什麽都不顧?”

雲冉冉被他數落的暈頭轉向,半天說不出話。

長麒也在卿和袖中嘀嘀咕咕。

“大人怎忍心欺騙如此好的姑娘,她在這種情況下都選擇相信您,您的良心不會痛麽?”

“從今往後,洗心革面做個人吧。”

雲冉冉終於被小柒說毛了,她打斷他:“好了小柒,別說了。”

小柒怒急:“我不說你怎樣才能清醒?你現在就跟我走,不許跟卿和再有瓜葛。”

雲冉冉也倔強:“卿和師兄絕不是你想的那樣,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。”

卿和站在不遠處,安靜的看兩人爭吵,也沒有絲毫勸的意思。

長麒嘆口氣:“大人這時候還要看戲?您覺得有趣麽?”

卿和輕笑了聲:“有趣啊。”

小柒被雲冉冉徹底惹毛了,他指著卿和:“他故意自投羅網、殺人、誘你來救,就是為了看戲而已,這個混蛋永遠只顧自己,你不要如此是非不分。”

雲冉冉被小柒說的陷入了沈默。

卿和依舊在一旁默默的看。

長麒忽而道:“大人,再這樣下去,姑娘會被說服的,你都演到這份上了,不多說些為自己爭取麽?”

卿和不語。

長麒嘀咕道:“我怎麽覺得您是想看姑娘被說服呢……”

“大人,比起試探人心,您其實是害怕被接近吧?”

“好不容易有一個如此信任您的人,為何要將她推到千裏之外呢?”

卿和忽而低語:“沒人覺得我值得。”

長麒心頭莫名一酸。

就在這時候,姑娘捂著耳朵從少年身邊跑過來,一路跑到他面前,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望著他,大聲道:“師兄,我們快走吧,再耽誤來不及了。”

他再次楞神,像是無法理解她的話。

姑娘有些著急:“走不動的話,我背你。”

他忍不住問:“你信我啊?”

姑娘中氣十足:“說什麽廢話,不信你我跟小柒吵那麽久,你快點,我回頭還得哄他呢。”

他微微一怔,笑出聲來。

·

【早些時候·境雲城外】

“大人,姑娘對您真不錯,送出城外,還安排了馬車,您瞧,就在那裏拴著,我們快走吧。”

卿和回頭望了一眼境雲城,便往馬車去,可剛走兩步,忽而一頓,低聲問自個兒的小寵物:“先前同阿婆閑聊,她說冉冉為何要她搬家?”

小寵物細細一想:“似乎提到什麽陣,哦,聚靈陣,說是煉器宗為了讓百姓快些好起來,耗費巨大為境雲城修聚靈陣,正巧用到了阿婆家做陣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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卿和低聲道:“聚靈陣?”

他覆又擡頭,往更遠的地方行去,很快便將四周踩了一遍。

長麒不明白,問:“大人這是做什麽?別耽擱,還是趕緊走吧。”

卿和沒有回應,而是飛快的將身上的衣裙扯下,換上了自個兒的衣衫,隨後便坐在馬車前,卻並未離開。

“大人這是?”

卿和道:“不走了。”

長麒的氣的牙都要咬碎了,怎麽關鍵時候又鬧脾氣。

而同一時刻正在客棧監視的李子承突然得到訊息,有人欲從城外闖陣,他立刻召集弟子,飛快的往郊外趕去。

有人焦急的問:“李師兄,不會讓他跑了吧?”

李子承道:“跑不了,就連昊天仙尊都不能闖出聚殺陣。”

那人驚訝的道:“聚殺陣?這種毀天滅地的東西怎麽會有?在哪裏?”

李子承瞪了他一眼:不是才布好麽?”

那人道:“才布好?我們何曾布下如此殺陣……等等,難道先前……我們一直在布的並不是聚靈陣,而是聚殺陣?”

李子承冷笑道:“當然,誰會給這群廢物布聚靈陣?當然是為了屠龍那人布的聚殺陣,昊天尊上心思縝密,這聚殺陣已經將境雲城包圍,那人無論從何處逃跑,只要出城,就會進入聚殺陣,陣法便會立刻啟動,要了他的命。”

那弟子嘀咕道:“可是聚殺陣威力巨大,這全城的凡人百姓,怕是……”

李子承訓斥道:“婦人之仁,全城百姓又如何?若那人出世,整個修真界都會生靈塗炭,犧牲這一城百姓,保下整個修真界,這種賬不會算麽?”

那名弟子賠著笑臉,道:“您說的有道理,是我狹隘了。”

那名弟子忽而想起什麽,又問:“那那個姑娘以為是聚靈陣,東奔西跑的……”

李子承嗤笑道:“蠢貨啊,還以為自己在做好事兒,笑死人了,實際上蠢不堪言,我就想知道,她在得知自己布下的是聚殺陣,還害的百姓流離失所,得到大家的怨恨時,還能不能笑出來,可太期待了。”

身後的幾名弟子也跟著笑起來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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